洗得热腾腾的女儿刚刚松懈了神经，骤然被发难。

她又饿又怕，吓得哭嚎起来：

“妈妈……妈妈在小房子里睡着了呀……”

“撒谎！”

郁南洲目光冰冷，捏起女儿的下巴，手指不断收紧。

“你都不见了这么久，我就不信她真能睡死过去。”

说完这句话，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，冷笑一声。

“也是，像她这么无情无义的人，抛弃一个人有什么难的，当初抛弃我也是一样干脆利落。”

孩子皮肉娇嫩，上面很快就留下了鲜红的指痕。

他以前不是这样的。

他很温柔，总是包容我的一切。

我这人没什么自觉，明明是郁家保姆的女儿，嘴上说着伺候他，实则伺候人的事情都是他来做。

在郁家，我是他的陪读，可每天早上却是他将我从被窝里挖出来，半蹲着给我穿袜子。

我嘴挑，这也不吃那也不吃，经常用筷子把食物捣地不成样子，为此经常被大人骂。

可郁南洲却能面不改色替我吃完，自然地仿佛本该如此。

那样的我，他都能包容下来，怎么会这么为难一个小孩子？

想来，恨屋及屋罢了。

我心口钝痛，明明知道于事无补，却还是固执地试图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。

“你掐疼她了，她都哭了，你听没听到！”

“郁南洲，你不能变得这么没有良心！”

郁南洲猛然松开了手，任由女儿跌坐在地。

额头砰一声砸在地板上，很快浮现出青紫。

我浑身僵硬，一瞬间差点以为郁南洲能够看见我。

但好在他只是冷漠地从女儿身旁经过，抬步上楼。

“吴妈，给她安排到杂物间。”停顿了一下，郁南洲冷笑道：“别让顾小姐一会回来看见了。”

半夜，郁南洲辗转反侧，终于承认自己时隔三年后，又一次失眠了。

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。

“裴书茉，你可真是个害人精。”

微不可闻的声音消散在夜色里，郁南洲认命般起身倒水。

当开门时踢到一个软软的身体时，他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啪——

灯打开了，郁南洲的脸色很难看。

“半夜不睡觉，在别人门口干嘛？”

骤然亮起的灯光刺了女儿的眼睛，她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睛，没能憋住眼泪，含含糊糊说：“床太软了，睡不着。”

吴妈在杂物间里支起了一张小小的担架床，可对吃了很多苦的女儿来说，却成了奢侈。

她眼巴巴抬起头：“叔叔，你就让我睡在你门口吧，我经常睡在地上，这里还有地毯，已经很暖和了。”

看了看郁南洲黑沉的脸色，她又害怕地补充了一句：“我很乖的，肯定不会吵到你。”

郁南洲的嗓子好像黏在了一起。

那年雨夜，他也是这样，在人去楼空的屋外坐了一整夜。

“你妈教你这样装可怜的吗？”

“真贱。”